仲秋
仲秋八月,太陽的位置在角宿,初昏時劉,牽牛星宿出現(xiàn)在南方中天,拂曉時刻,觜巂星宿出現(xiàn)在南方中天。仲秋于夭千屬庚辛,它的主宰之帝是少皞,佐帝之神是蓐收。應時的動物是老虎一類前毛族,相配的聲音是商音,音律與南呂相應。這個月的數(shù)字是九,味道是辣味,氣味是腥氣,要舉行的祭祀是門祭,祭祀時祭品以肝臟為尊。這個月涼風發(fā)生,候雁從北來,燕子向南歸,各類鳥兒都養(yǎng)護增生它們的羽毛來御寒。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中央正室,乘坐白色的兵車,車前駕著白色的馬,車上插著白色的繪有龍紋的旗幟,天子穿著白色的衣服,佩戴著白色的飾玉,吃的食物是麻耔和狗肉,甩的器物銳利而深邃。
這個月,要贍養(yǎng)衰老的人,授予他們幾案和手杖,施與他們稀粥飲食。命令主管服制的官吏,準備并整飭衣裳,祭服的文飾有固定的規(guī)格,大小長短有一定的制度,祭服之外的服裝也有一定的尺寸,必須依照舊有的規(guī)定。隨著服制的不同,冠帶也有相應的固定規(guī)格。命令司法官重申嚴明各種刑罰.斬殺罪犯一定要恰當,不要曲法冤枉人。如果有曲掛冤枉人的事,執(zhí)法者會遭受災禍。
這個月,命令主管犧牲和祭祀的官吏巡視將用來祭祀的犧牲,看看形體是否完整,喂養(yǎng)的情況如何,是肥是瘦,毛色是否純一,這些一定要符合舊例;再量量它們的大小,看看長短,送些也都要符合要求。形體、肥瘦、毛色、大小、長短都完全適當,上帝就享用這些祭品。天子于是舉行儺祭,御止遂除疫癘,以通達金秋之氣。
這個月,可以修筑城鄣,建置都邑.挖掘地窖,修葺倉虞。命令主管官吏督促百姓收斂谷物,努力儲藏過冬的干菜,多多積聚柴草。要鼓勵百姓及時種麥,不要錯過農(nóng)時,如果錯過農(nóng)時,一定要給以處罰。
這個月,日夜的時刻相等,雷聲漸漸消逝。蟄伏的動物都藏在洞穴口。冬陰之氣漸漸旺盛,陽氣日新衰觸,水開始干涸了。日夜時刻相等,要在此時統(tǒng)一和校正各度量衡器具。
這個月,要減輕關市的稅收,招徠各地的商旅,收納財物,以利于百姓的生產(chǎn)和生話。四方之人前來聚集,連偏遠鄉(xiāng)邑也全都到來。這樣,財物就不缺乏,國家用費就充足,各種事情就都能成功。作各種事精不要違背自然規(guī)律,一定要順應天時,按照事情的類別,什么時侯該作什么就作什么。
實行這個月的政令,白露降落,每旬一次。仲秋實行應在春天實行的政令,那么,秋雨就會停而不降,草木就會重新開花,國家就會有大的恐慌。如果實行應在夏天實行的政令,那么,國家就會出現(xiàn)干旱,蟄伏的動物就不再藏伏,五谷就重新萌發(fā)生長。如果實行應在冬天實行的政令,那么,風災就會屢屢發(fā)生,雷聲就會提前收斂,草木就會過早死亡。
論威
義,是萬事的法則,是君臣、長幼、親疏產(chǎn)生的根基,是國家治亂,安危、勝敗的關鍵。勝敗的關鍵,不要向其它方面尋求,一定要在自己身上尋找。
人的本性都是想要生存而厭惡死亡,想耍榮耀而厭惡恥辱。死生、榮辱的道理統(tǒng)一于義,就可以使三軍將士思想一致了。
凡軍隊,人數(shù)應該眾多,軍心應該一致。三軍思想一致,就可以使號令暢行無阻了。號令能夠暢行無阻的君主,他的軍隊也就無敵于天下了。古代的正義之師,人民尊重號令,看得比天下還重大,比天子還尊貴。號令藏于民心,感干肌膚,深切牢固,不可動搖,沒有任何東西能夠使它改變。象這樣,敵人自然不戰(zhàn)而潰,哪兒還值得一擊呢?所以說:號令不可沖犯的軍隊,它的敵手必然軟弱,號令暢行無阻的軍隊,它的敵手必然屈服。在朝廷中發(fā)布命夸時就已經(jīng)勝過了敵手,因此,在原野上戰(zhàn)勝敵手就是必然的了。
凡兵器都是天下的兇器,勇武是天下的兇稽。舉兇器,行兇話,是由于不得已。舉兇器必定耍殺人,殺惡人是使人民得以生存的手段,行兇德必定要顯示武力使人畏懼,使人畏懼是叫敵手屈服的手段。敵手最懼屈服,人民獲得生存,這是正義之師興盛的原因。所以,古代的正義之師出征,士兵尚未交鋒,而威力就已經(jīng)顯示出來發(fā)揮作用了,敵手就已經(jīng)降服了,難道還一定用得著沖鋒廝殺嗎?所以,善于顯示威力的,他的威力在他尚未發(fā)揮、尚未顯示之前就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作用。他的威力深遠難見,沒有誰知道它的真實情況,這就是威力達到頂點的情形。
凡用兵打杖,應該行動迅速,先發(fā)制人。要想行動迅速,先發(fā)制人,方法在于明辨遲緩、落后與迅速、搶先的區(qū)別。行動迅速,先發(fā)制人,這是決定正義之師勝利的因素。因而布可滯留一處,懂得軍隊不可滯留的道理,那就知道哪些地方是該迅逸避開的死絕之地了。這樣,縱有江河之險也可以凌越它,縱有大山險塞也能夠攻陷它。要克敢制勝,只要精神專一,心中沒有疑慮,目不旁視,耳布旁聽,把心力,眼力、耳力都集中在軍事上就行了。冉叔發(fā)誓一定要殺死齊侯,齊國君臣都十分恐懼,豫讓決心要刺殺趙襄子,趙氏上下都裉驚恐。成荊跟韓主拼命,周人都十分敬畏。一個人決心拼命尚且如此,又何況擁有兵車萬輛的大國決心要達到目的呢?那還有什么人能夠跟他抗衡昵?士兵尚未交鋒而欲望就已經(jīng)滿足了。敵人恐懼害怕,精神衰竭、動搖,已經(jīng)達到極點了。他們嚇得都象是精神錯亂一樣,魂不守舍,行走不知目標,奔跑不知去處,縱有險阻要塞、堅甲利兵,心里也不敢依托,精神也無法安寧,這就是夏奘之所以死在南巢的緣故啊。假如用木頭擊打術頭,后者就會裂開。把水注人水中,后者就會散開,把冰投向冰面,后者就會沉沒,把泥拋向泥中,后者就會下陷,達就是快慢先后的必然態(tài)勢。
用兵有它的關鍵,如果懂得攻其無備,出其不意,那就掌握了用兵的關鍵了。專諸就是這樣。他不過是獨自一人手舉劍落罷了。專諸僅一舉就成全了闔閭,使他當上吳王。又何況正義之師呢?正義之師人數(shù)多的幾萬,少的也有幾千,所到之處,足跡布滿道路,在敵國暢行無阻,象這樣的武士,專諸怎么就跟他們相提并論呢?
簡選
世人有一種言論說;“驅使市人作戰(zhàn),靠他們可以戰(zhàn)勝敵手祿秩豐厚的武士和受過訓練的士兵;靠老弱疲憊的百姓可以戰(zhàn)勝敵手精壯、熟練的武士,靠散亂無紀的囚徒可以戰(zhàn)勝敵手行列整齊的軍隊;靠鋤櫌木棒可以戰(zhàn)勝敵手的長矛利刃?!闭f這種言論的根本不通曉用兵之道。假如有一把鋒利的寶劍,由于技藝不精,拿它來刺卻刺不中敵手,拿它去擊卻擊不著目標,這同手持劣劍沒有什么分別,但為此在搏斗時就使用劣劍卻不可。經(jīng)過選拔的.裝備精良的軍隊,發(fā)動它們總不合時機,使用它們總不得適宜,這同統(tǒng)率劣等軍隊沒有什么分別,但為此在戰(zhàn)爭中就使用劣等軍隊卻不可。象王子慶忌、陳年那樣的勇士,尚且還希望寶劍鋒利,更何況一般人呢?經(jīng)過選拔的、裝備精良的軍隊,讓有才干的將領統(tǒng)率它,古代有借此成就王業(yè)的,有惜此成就霸業(yè)的,商湯、周武王,齊桓公、晉文公、吳闔廬就是這樣。
商湯率領精良的戰(zhàn)車七十輛,不怕死的勇士六千人,在戊子那天與夏桀在郕地交戰(zhàn),抓住了桀臣推移、大犧。商湯進軍鳴條,接著進入巢門,于是占有了夏的天下。夏桀已經(jīng)逃跑了,在這時商湯發(fā)揚仁慈的美德,以撫恤百姓,一反桀的所作所為,拔舉夏的賢人,順應人民的意愿,遠近的人都歸附了他,所以揚稱王天下。
周武王率勇士三千人,精選的戰(zhàn)車三百輛,甲子那天,在牧野打敗了商封的軍隊,紂被擒獲。武王把賢人提拔到顯貴的位置,舉薦殷朝的遺老,詢問人民的愿望,行賞及于禽獸,懲罰不避天子,親近殷的士民百姓就象親近周的士民百姓一樣,看待另別人就象看待自己一樣,天下贊美他的德行,萬民喜歡他的仁義,所以武王立為天子.
齊桓公率領精良的兵車三百輛,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萬人,作為大軍的前鋒,縱橫馳騁于四海之內,天下沒有誰能夠阻擋。他率領軍隊向南到達石粱,向西到達酆,鄗,向北到達令支、中山攻陷了邢國,狄人滅亡了衛(wèi)國,桓公在夷儀重建起邢國,在楚丘重建起衛(wèi)國。
晉文公訓練出具有五種技能的甲士十五人,讓他們率領精銳的步卒一千人作為前鋒,先同敵人交鋒,沒有任何諸侯能夠抵擋。晉文公命令毀掉鄭國城上的女墻,以便隨時攻取,命令衛(wèi)國的田壟一律東西向,以便自己的兵車通行無阻,并率領諸侯在衡雍尊奉周天子。
吳壬闔廬選拔力士五百人,善跑的士兵三千人作為軍隊的前鋒,跟楚國交戰(zhàn),五戰(zhàn)五勝,接著占領了楚國的國都郢。吳王闔廬率軍向東征伐一直打到庳廬,向西征伐一直打封巴,蜀,向北逼近齊國、晉國,號令在中原華夏各諸侯國榜行無阻。
所以,凡戰(zhàn)爭形勢,山川險阻,用兵的人都希望它對自己有利,兵甲器械,都希望它鋒刺堅固;選拔、訓練武士,都希望他們精銳強壯,統(tǒng)率士卒,都希望他們訓練有素。這四個方面是正義之師的輔助,是適應時勢變化的憑借,不能沒有,也不能一味依賴它,這是取勝的一種策略。
決勝
用兵之遭有它的根本;一定要符合正義,一定要善用智謀,一定要勇猛果敢。符臺正義,敵人就孤獨無援,敵人孤獨無援,上上下下就缺乏斗志,人民就會瓦解離散,孤獨無援,父兄就怨恨,賢人就非議,叛亂就會從內部發(fā)生。善用智謀就能知道時勢的發(fā)展趨勢,知道時勢的發(fā)展趨勢,就會知道虛實盛衰的變化,就會知道關于先后、遠近、行止的策略。勇猛果敢就能臨事果斷,能臨事果斷,行動起來就能象雷電、旋風、暴雨,就能象山崩,潰決、異變、星墜,勢不可當,就象猛禽奮擊,搏擊禽獸,禽獸就會斃命,擊中樹木,樹木就會碎裂。這是靠勇猛果敢達到的。
人民的勇放不是永恒不變的,人民的怯弱也不是永恒不變的。士氣飽滿就充實,充實就會勇敢,士氣喪失就空虛,空虛就會怯弱。怯弱與勇敢、空虛與充實,它們產(chǎn)生的緣由十分微妙,不可不知曉。勇敢就能奮力作戰(zhàn),怯弱就會臨陣逃跑。打仗獲勝的,是憑恃自已的勇氣而戰(zhàn),打仗敗逃的,是心懷膽怯而戰(zhàn)。怯弱與勇政變化不定,變動疾速,沒有誰知道其中的道理,惟有圣人知道它之所以這樣的緣由。所以,商、周由此而興盛,桀、紂由此而滅亡。用兵巧妙與笨拙的結局之所以彼此絕然不同,是因為有的提高人民的士氣,有的削弱人民的士氣,有的善于使用民眾作戰(zhàn),有的不會使用民眾作戰(zhàn)的緣故。后者軍隊雖然龐大,士兵雖然眾多,但對于取勝沒有什么益處。軍隊龐大,士兵眾多,如果不能戰(zhàn)斗,人多還不如人少。人數(shù)眾多造福大,但如果帶來災禍,為害也大,這就好象在深捕中捕魚一樣,雖然可能捕到大魚,但如果遇難,災害也大。善于用兵的人,四境之內無不參戰(zhàn),即使是方圓幾百里之內的奴仆以及沒有受過訓練的百姓都來參戰(zhàn),這是態(tài)勢使他們這樣的。態(tài)勢的取得在于審慎地選擇戰(zhàn)爭時機,并且有辦法轄制引導他們。
凡用兵,貴在善于憑借。所謂憑借是指利用敵人的險阻作為自己堅固的要塞,利用敵人的謀劃達到自己的目的。能夠明察所憑借條件再采取行動,那勝利就不可窮盡了。勝利不可窮盡叫作“神”,達到“神”的境界就能不可戰(zhàn)勝了。用兵貴在不可被敵戰(zhàn)勝。不可被敵戰(zhàn)勝的主動權掌在自己手中,能不能戰(zhàn)勝敵人在于敵人是否虛怯謀失。圣人一定把握自己的主動權,一定不依賴敵人的過失,所以,掌握著不可被戰(zhàn)勝的策略,以此同可以戰(zhàn)勝的敵人交鋒,象這樣,用兵就萬無一失了。凡用兵獲勝都是敵人犯有過失的緣故。戰(zhàn)勝犯有過失的軍隊,一定要隱蔽,一定要潛藏贏,一定要蓄積力量,一定要集中兵力。做到隱蔽就能戰(zhàn)勝公開的敵人了,做到潛藏就能戰(zhàn)勝暴露的敵人了,做到蓄積就能戰(zhàn)勝力量零散的敵人了,做到集中就能戰(zhàn)勝兵力分散的敵人了。各種依靠齒角爪牙抓取、頂撞、撕咬獵物的野獸,在它們使用齒角爪牙的時候,一定先要隱身縮形,這是它們成功取勝的原因。
愛士
給人衣穿是因為人們在受凍,紿人飯吃是因為人們在挨餓。挨餓受凍是人的大災,拯救挨餓受凍的人是正義的行為。人的艱難窘迫比起挨餓受凍來災難更為深重,所以賢明的君主對人陷入困境必定憐憫,對人遭受困厄必表痛惜。做到這一步,君主的名聲就顯赫了,國士就會歸附了。
從前,有一次秦穆公乘馬車出行.車壞了,右側駕轅的馬跑了,一群農(nóng)夫抓住了它。穆公親自去尋找那匹馬,在岐山的南面看到農(nóng)夫正在分食馬肉,穆公嘆息說:“吃了駿馬的肉而不馬上喝酒,恐怕馬肉會傷了你們的身體。”于是穆公給他們一一喝了酒,才離開。過了一年,秦、晉在韓原展開激戰(zhàn)。晉國士兵已經(jīng)包圍了秦穆公的兵車,晉國大夫粱由靡已經(jīng)抓住穆公車上左邊的馬,晉惠公的車右路石舉起長殳擊中了穆公的皚甲,穆公的七層鎧甲已被擊穿了六層,在這危急時刻,曾在岐山之南分食馬肉的農(nóng)夫三百多人,趕來在車下竭盡全力為穆公拼死搏斗。于是秦軍大勝晉軍,反而俘獲了晉惠公帶回秦國。這就是《詩》中所說的“給君子作國君就要平正無私,借以讓他們施行仁德,給卑賤的人作國君就要寬容厚道,借以讓他們竭盡全力”啊!君主怎么能不務求施行仁德、愛撫人民呢?君主施行仁德,愛撫人民,人民就愛戴他們,人民如果愛戴他們的君主,那就都樂意為他們去死了。
趙簡子有兩匹白騾,簡子特別喜愛它們。一天夜里,任廣門邑小吏的陽城胥渠來到簡子的門前,叩門申述說:“主君的家臣胥纂病了,醫(yī)生告訴他說:‘如果弄到白騾的肝吃了,病就能好,如果弄不到,就必死?!必撠熗▓蟮娜诉M去稟告趙簡子。董安于正在一旁侍奉,惱怒地說;“嘿,胥渠這個家伙!竟算計起玻們主君的白騾來了。請允許我去把他殺掉!”簡子說;“殺人為的是使牲畜活命,不也太不仁義了嗎?殺掉牲畜為的是救活人命,不正是仁愛的體現(xiàn)嗎?”于是呼喚廚師殺掉白騾,取出肝,送給陽城胥渠。過了設多久,趙簡子舉兵攻狄,廣門邑的小吏,左隊七百人,右隊七百人都爭先登上城頭,并斬獲敵方披甲武士的首級。由此看來,君主怎么可以不愛士呢?
凡敵人來犯,都是為了追求利益,假如來犯而遭到覆滅,那將把退卻看作是有利了。如果敵人都把退卻看作是有利,那就用不著交鋒了。所以,如果敵人從我們這里獲得生存,那我們就要死在敵手;如果敵人死在我們手下,那我們就從敵人那里獲得了生存?;蚴俏覀儚臄橙四抢铽@得生存,或是敵人從我們逸里獲得生存,這其中的道理難道不該仔細研究嗎?這是用兵的精妙所在,生死存亡就取決于是否懂得這個道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