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城市早已睡了,林的屋內(nèi)還亮著燈光。林趴在沙發(fā)上,聽著鐘兒滴答,滴答的聲音,了無睡意。她不時用手摸摸電話,本來她只要熟練的撥上幾個號碼就可以聽到他的聲音,可是她卻是在等待,等待電話能夠響起。
林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乎她,又在乎多少,在這樣無數(shù)個寂寞的夜里,等待成了習(xí)慣,林并不是矜持,她只是希望他真的能夠在想她的時候,真心打個電話,她想知道他想自己的日子有多少。林打開電視,沒有了節(jié)目,電視也睡了。她煮了碗面守在電話旁邊吃著,又忍不看鐘兒。本來這個晚上他是說好要打電話給她的,他是否又忘了?吃著面,林想起他煮的面,可是此時卻忘記了它的味道,只記得他曾經(jīng)煮過面給她吃。屋內(nèi)又靜了下來,只聽得到鐘兒滴答滴答聲,窗外泛起了白光,天微微亮了。
林趴在沙發(fā)上睜開朦松的眼睛,電話還緊緊握在手上,她想,他是否醒了。
今天醒來,沒雨。我看見床頭上那本書,反反復(fù)復(fù)翻過幾遍,看它的時候,只有無盡的惆悵,還有點(diǎn)失意。就像,當(dāng)你成年的時候,看不到太陽,忙碌的,然后麻木了,突然間,某個時刻,看見自己的童年……
我想,每個人的童年都是純潔的,干凈的,即使他欺負(fù)過一個小女孩,讓她哭泣;即使他們偷偷遛去玩耍,讓爸爸揍一頓,可是呢,時間帶走了一切,留下回憶,蒙上灰塵的回憶。
如同夢里花落知多少……
我突然間看到了自己,那個驕傲的自己,飛揚(yáng)的自己。媽媽說:“你不知道,你小時候多調(diào)皮啊,話又多,活潑得所有人疼愛!”我看著桌前坐著的媽媽,她的模樣永遠(yuǎn)是那么年輕,溫柔的笑里,像看著小時候的我,穿著花裙子,站在桌上說,別說話了,別說話了,看我跳舞。
我不再是我,我抬頭深深的望著天,天好藍(lán),好藍(lán),所有的記憶一頁一頁翻過,停留在我的18歲。我牽著媽媽的手說,媽媽,我不想長大,長大一點(diǎn)也不好。從此我拒絕長大,我的心智,永遠(yuǎn)18。
我記得小時候讀的,夜來風(fēng)雨聲,花落知多少,如同現(xiàn)在看到的,夢里花落知多少……
每天下班,我都要經(jīng)過一個小小的公園,公園修建的很早,里面有些破敗的建筑,一棵棵蒼天大樹,枝葉茂盛。
這天留在公司加班,等我要回家的時候已經(jīng)8點(diǎn)了,天完全黑了下來,路燈也亮起來了。這條路好是算僻靜,隔著柵欄就看見公園的大樹,在夜光下安安靜靜。我轉(zhuǎn)頭的時候看見一個小男孩在一棵樹下一直低頭轉(zhuǎn)圈,于是我問,怎么還不回家啊?小男孩轉(zhuǎn)過頭來,看起來他不過5、6歲的樣子。他說,我媽媽不讓我睡覺。我心里想,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呢?他又接著圍著樹轉(zhuǎn)圈,他說,我很困了,只有這樣一直走我才不會睡著。我問他家在什么地方,他說了一個小區(qū),離這不遠(yuǎn)。于是我說要送他回家,他從公園出來讓我拉著他,一路上他開始講他把爸爸的眼鏡弄壞了,害他爸爸差點(diǎn)轉(zhuǎn)到墻,講他媽媽每天講故事給他聽……他應(yīng)該是有很多愛的小孩,怎么媽媽不讓他睡呢?他打著哈欠,我說,你很想睡了嗎?他猶豫了一會說,媽媽不讓睡。
不一會兒,一個男人來開門,看上去很憔悴,他說,你來了啊,他媽媽的同事,她在里面呢?我走進(jìn)去,滿地丟著玩具,墻上一米高的位置是粉筆畫的一幅幅奇怪的畫,該是父母留給他的空間,來到一間小小的屋子,我看見一張小床上躺著一個小男孩,身上插滿管子,旁邊有個大大的氧氣罐,他媽媽守在一旁一動不動,他和我?guī)е鴣淼男『⒁荒R粯印P∧泻⒌慕廾粫r動一下,眼睛半睜半閉,當(dāng)他要合眼時他媽媽就說,孩子,不要睡著啊,你看,媽媽不讓我睡。小孩湊來我耳朵旁邊說,他們看不見他,他一直守在他們身邊,男孩還是不斷打著哈欠,他說,很累了很想睡的。男孩的睫毛又動了動,媽媽又小聲的說,孩子千萬不要睡著啊。讓他睡吧,我大聲說,他媽媽轉(zhuǎn)過頭來張著大大的嘴。
我把在公園的經(jīng)過講給他們聽,她媽媽哭了起來,我走了出去,因?yàn)槲乙部煲蘖?,來到門口時,我聽見媽媽說,孩子,你睡吧,我抬頭看,一顆小小的星星分明從天空滑落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