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雙鬼眼
張倩是個漂亮時尚的女孩,在遠鵬集團上班,遠鵬集團是京城一家著名的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公司,實力雄厚。最近,公司搬進了新建的辦公大樓——遠鵬大廈,各項事業(yè)蒸蒸日上,張倩也覺得前途光明,工作起來干勁十足,常常廢寢忘食。
這天,忙完手頭的工作,張倩從遠鵬大廈走了出來。準備打車回家時,一摸手提袋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把手機落在辦公室里了,于是又轉身返回大廈。已經(jīng)是晚上十一點多了,四部電梯都不在一樓,張倩等了一會兒,從外面過來一胖一瘦兩個老頭,也像是等電梯的樣子。張倩看了看,不認識。這座大廈里有幾十家公司,三層還有家快餐店,24小時營業(yè),每天都有很多人進進出出,大家互相不認識也很正常。電梯終于下來了,里面空無一人,張倩走進了電梯,那兩個老頭卻沒有跟進來。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一瞬間,胖老頭望了望電梯,對瘦老頭說:“電梯滿了,我們乘下一趟吧?!笔堇项^點點頭。電梯門輕輕合上,電梯開始上升,張倩在電梯里獨自回味著胖老頭說的話,很是奇怪:明明電梯里只有自己一個人,他怎么說電梯滿了?而且瘦老頭也點了頭,他們都不像眼神不好的人啊,這是怎么回事?看看自己周圍,張倩突然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梁冒了上來,難道他們真的看到自己周圍擠滿了“人”?終于到了公司所在的13層,張倩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電梯,冷汗已經(jīng)浸濕了襯衣。
來到公司,同事小白還在加班。聽了張倩剛才的經(jīng)歷,小白哈哈大笑,說你肯定是被人捉弄了,走,我?guī)阆聵前伞D昧耸謾C,張倩幾乎是緊靠著小白走進了電梯。小白一直想追求張倩,但平時工作忙,一直沒有接近的機會,這次總算讓他遇到了。于是,小白趁勢拉住張倩的手,心里美得像泡在了蜜糖里,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:“別怕,我是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,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鬼嘛!”電梯向下走啊走,終于到了一層,什么事情也沒發(fā)生。小白拍拍張倩的肩,說:“你看,哪有什么啊?”張倩長呼了一口氣,也相信剛才是被人捉弄了。他們兩個一前一后從電梯里向外走,小白在后面,忽然,他發(fā)出“啊——”的一聲慘叫,用手指著電梯的天花板?!霸趺戳耍吭趺戳??”張倩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。“我——我剛才——看到一雙眼睛 ——在天花板上面?!毙“讛鄶嗬m(xù)續(xù)地說?!皨屟健睆堎灰幌伦舆B路也走不動了,軟軟地靠在小白懷里,還一個勁地往里鉆。這時,小白卻溫柔地抱著張倩,一臉懷笑。張倩忽然明白了,小白這是故意在占自己便宜,趕緊掙脫了小白的雙手,一對粉拳毫不留情地向小白打去。
送走了張倩,小白又返回電梯,回味著剛才的“艷遇”,小白高興地哼起了《老鼠愛大米》。無意間,小白向電梯的天花板望了一眼——天哪!一雙眼睛,透過天花板的一道縫隙,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!難道是幻覺?小白揉了揉眼睛,那雙眼睛還在那里,眼珠子轉了三轉。小白的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,從1層到13層,小白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。終于到13層了,小白想逃出電梯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雙腿怎么也挪不動了。情急之下,小白用手機撥了110,但一直是忙音,再看看天花板,那雙眼睛又不見了。
第二天,小白把自己遇鬼的事說給張倩聽,張倩說了聲“騙子”,再也不理他。小白只好繼續(xù)提心吊膽地在公司上班,晚上如果乘電梯,一定要別人陪著。二十多歲的壯小伙子,膽小成了這樣,同事們沒有不嘲笑他的。
沒想到,過了幾天。同樣稀奇古怪的事情在公司里接連發(fā)生。先是同事裴大勇在洗手間里發(fā)現(xiàn)一具老女人的尸體,穿著紅色繡花鞋的,叫來人一看卻什么也沒有。然后,項目部經(jīng)理蘇蔚在某天晚上一個人乘電梯的時候,聽到電梯上面有格格的笑聲,抬頭看時電梯內(nèi)的燈卻突然熄了,叫來物業(yè)一檢查,卻又一切正常。還有一次,凌晨一點多的時候,大廈保安發(fā)現(xiàn)13層燈火通明,里面還傳出很大的吵鬧聲,結果上去一看,燈光又都滅了,聲音也停止了,只看見一個白影子在公司的走廊里飄過。
鬧鬼的消息不脛而走,一下子,公司里人心惶惶。大廈里的其他公司也都在考慮是不是要搬家,三層那個24小時的快餐店本來生意很好,現(xiàn)在營業(yè)時間也被迫改為白天。每到下午5點,天還沒黑,大廈里工作的人就都像逃避瘟疫一樣匆匆離去,再也沒有人敢加班了,遠鵬集團的日常工作受此影響,效益開始下滑,股票也開始狂跌。和許多同事一樣,張倩也開始偷偷地遞簡歷,聯(lián)系獵頭公司,琢磨起跳槽的事情了。
一只鬼手
這天中午,小白把張倩約到了一個咖啡館,神秘地說:“我是不準備在這里干下去了。我家隔壁有個老頭會算命,還能看風水,人稱“半仙”,他說我們的大廈建在了京城以前的亂墳崗上面,沖撞了鬼魂,誰在這里都要倒霉的。”張倩一聽就慌了,問小白該怎么辦。小白笑了笑,說他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好了另一家公司,明天就去上班,如果張倩愿意的話,也可以介紹她進去。張倩一時還拿不定主意,因為她到遠鵬集團工作時間不長,如果現(xiàn)在辭職就要交一筆數(shù)目不小的違約金。小白臨走時說,他讓那個老頭順便給張倩算了一卦,說她繼續(xù)在這里呆下去的話,不出三天就要有血光之災。
第二天,小白沒有來上班。張倩心神不寧地熬到了下午五點,就在她要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,項目部經(jīng)理蘇蔚卻遞給她一份報表,說要她加個班,把數(shù)據(jù)統(tǒng)計一下,明天公司開會時要用。張倩面露難色,蘇蔚說你別害怕,我讓保安武永在公司里陪著你,給你雙倍加班費。說完,蘇蔚就匆匆地離開了。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空蕩蕩的公司里,只有保安武永和張倩兩個人。這份報表數(shù)據(jù)很多,全部統(tǒng)計完很費事,張倩覺得有點餓,就給武永一些錢,讓他趁3層的快餐店還沒打烊,去買兩份快餐帶回來。誰知武永這一去,再也沒有回來。張倩完成工作時,已經(jīng)是晚上十點一刻了。伸了個懶腰,張倩強打精神,有點不安地下樓回家。
整個大廈安靜得像是一座墳場,只有張倩的高跟鞋發(fā)出“嗒嗒”的回響。電梯門開了,張倩走了進去。12,11,10……電梯上的數(shù)字在變化著。忽然,“咣當” 一聲,電梯在4樓和3樓之間停住了,燈光也突然熄滅,好像是停電了。張倩的心揪成了一團,小白說的“血光之災”莫非就要到來?
“有人嗎?”張倩大聲地喊著,接著她又拼命地砸門,但是外面毫無動靜。掏出手機,張倩絕望地發(fā)現(xiàn):一點信號都沒有!只能在電梯里等人來了,張倩一下子癱倒在地上,嗚咽起來。慢慢地,慢慢地,張倩覺得頭頂發(fā)出了格格的聲音,那聲音由小到大,好像有人揭開了天花板。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,張倩看見,一只干枯的、僵硬的手從上面向她伸了過來,手指上還在往下滴血……“啊——”張倩一聲慘叫,昏了過去。
醒來時,張倩第一眼看到的是保安武永的臉,然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醫(yī)院的病房里。武永首先道歉,說自己那晚到了3層,卻發(fā)現(xiàn)快餐店已經(jīng)關門,除了張倩和自己,整個大廈空無一人。準備上樓的時候,他聽到電梯里發(fā)出陰森森的笑聲,因為害怕,就沒敢再上樓,而是返回了大廈外面的傳達室。張倩問自己怎么會在醫(yī)院,武永說十點半左右,他聽到有人敲傳達室的門,開門一看,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就不見了,地上躺著昏迷不醒的張倩,所以就把她送到了醫(yī)院。
張倩雖然是個女孩,但遇到事情卻很善于分析,根據(jù)武永的話,她分析,這件事情絕對不是鬧鬼那么簡單。但是又沒有其他線索,張倩只好重新回公司上班。那晚的事,她讓武永保密,對誰也沒有講,只說自己得點小病,到醫(yī)院看了看,已經(jīng)沒事了。
幾點鬼火
張倩再次把小白約到了咖啡館,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經(jīng)歷的事情講了一遍。小白說那個“血光之災”的事是自己信口亂講的,只是為了能和張倩繼續(xù)在一起,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。張倩冷靜地說:“小白,我知道你喜歡我,但是我不知道是真是假。如果你真的喜歡我,就要幫我找到那晚救我出電梯的人,這件事情如果能查清楚,公司鬧鬼的秘密也許就能揭開,公司的利益就不會繼續(xù)受到損害。你要是個男子漢,就和我一起努力,查明真相,而不是成為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?!?張倩的一番話,讓小白羞愧地低下了頭,最后,他勉強答應了張倩,兩個人一起秘密行動,查明真相。
真相肯定要從電梯入手,這晚,大廈又是空無一人,張倩和小白兩個人拿著手電,來到出事的那部電梯里搜索了起來。天花板上的那道裂縫還在,張倩讓小白爬上去看看,小白支吾了半天,從衣兜里拿出一摞畫著紅符的黃紙來,自嘲地說:“這是我讓鄰居的半仙給畫的,不管怎么樣,起碼能壯壯膽吧!” 兩個人哈哈大笑。接著,小白把黃紙頂在頭頂,扒開那道裂縫,費了半天勁,爬了上去。電梯上面什么也沒有,兩個人決定今天先調(diào)查到這里,明天再說。
就在兩個人到達1層的時候,電梯門開了,門外昏暗的燈光下,站著兩個老頭,一胖一瘦,面無表情?!澳峭碚f電梯滿了的就是他們!” 張倩大聲沖小白說,同時也是為自己壯膽。小白“嘩”的一聲掏出黃紙來沖兩個老頭撒去,沒想到這兩個老頭比小白還要驚慌,轉身就跑。張倩第一個反應過來,沖小白喊了聲“追”就跟了上去。于是,兩個年輕人緊緊地追著兩個老頭,在大街上奔跑了起來。
兩個老頭沖進了一個小胡同,七拐八拐地,就把小白給甩丟了,只有張倩跟了上去。張倩看到兩個老頭掀開一個井蓋,鉆進下水道消失了,再回頭一看,不見了小白,說了聲“真沒用”,不知哪里來的膽子,就向那個下水道口跑去。
但是,下水道口的井蓋被從里面扣上了,張倩發(fā)現(xiàn)憑自己的力氣,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。望望四周,張倩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一個拆了一半的平房區(qū),現(xiàn)在正處在一個由幾間東倒西歪的危房圍成的小院子里。突然,無聲無息地,從小院的四面冒出來幾點暗淡的火光,搖曳著向張倩飄了過來。那幾點火光越來越近,張倩有點害怕,難道這就是“鬼火”嗎?終于,那幾點火光移動到了張倩面前,是幾個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,有男有女,每個人手里拿著一支點燃的蠟燭。這些老人默無聲息地圍著張倩,用仇恨的目光看著她,燭光從下面映著他們的臉,像一個個幽靈。
張倩正著急如何脫身,忽然有警笛的聲音傳了過來,老人們不約而同地吹滅了蠟燭,又消失在夜幕中。警察很快到了,從警車里走出來小白,關切地問張倩:“你沒事吧?”張倩再也忍不住了,撲到小白的懷里哭了起來:“嗚嗚,你這個膽小鬼,怎么現(xiàn)在才來?”
警察在下水道里很快找到了兩個老人。在派出所里,張倩和小白明白了一切。原來,這些老人都是遠鵬大廈所在地的老住戶,因為沒能拿到遠鵬集團開發(fā)商承諾的拆遷款,他們至今還只能在這些沒人住的危房中居住,靠撿破爛為生。為了要回欠款,也為了報復,他們相互配合,前往遠鵬大廈導演了一幕幕鬧鬼的故事。躲在電梯天花板上的是瘦老頭,那天為了救張倩,掀開天花板時手還被刮傷了。
不久,反映不良開發(fā)商欺壓城市拆遷戶的系列報道在京城的各大媒體頻繁曝光,從內(nèi)容來看,數(shù)據(jù)翔實,證據(jù)確鑿,很像是開發(fā)商內(nèi)部出了“奸細”。那些老人們在政府和社會的關心下也終于住進了嶄新的回遷房。張倩和小白卻雙雙失蹤。據(jù)說,后來在網(wǎng)上發(fā)起“不買房運動”的網(wǎng)友“神仙眷侶”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化名,他們和不良開發(fā)商的斗爭也一直在進行著。